2
|
與佛同在
來到不丹帕羅(Paro)的第二天，我迫不及待地要上被譽為世界十大超級寺廟之一的虎穴寺(Taksthang Goemba)。它也是不丹的國寺，猶如懸空寺一般建在陡崖峭壁之上，奇妙設(shè)計與地心引力的自然力量抗衡，經(jīng)年屹立。
我在山腰中部的一個休息站下馬，看著聳立于上千米高懸崖之上的寺廟，仿佛與生俱來生長于峭壁，與雄奇的山峰渾然一體。人們?yōu)楹我x擇這樣一處險境來建筑廟宇呢？扎西的回答是：這一切都與一位偉大的宗教人物緊密相聯(lián)—蓮花生大師(Guru Rinpoche)。
公元8世紀，這位生于湖中蓮花，曾長期在西藏傳教的佛陀來到不丹。這次偉大的游歷，如步生蓮花一般，他不僅將佛教的種子真正遍撒不丹大地，還開枝散葉，神跡遍布山河，在不丹歷史、宗教和傳說中留下了無數(shù)的記載和演繹，虎穴寺便是見證之一。傳說蓮花生大師曾騎著一匹飛虎從西藏來到此地降妖服魔，飛到Taksang懸崖邊，鎮(zhèn)服了在不丹占據(jù)山頭的山神鬼怪，后又在此處山洞中冥想修行3個月，為了表達心中的虔誠與崇敬，信徒們便不畏艱辛，在絕壁上修筑了虎穴寺。
這是不丹人心中最神圣的佛院，許多大師常云游于此，不丹歷史上的多位高僧大德，都曾在這座寺廟靜修。然而，虎穴寺命運多舛，1998年一場大火讓寺廟損壞嚴重，重建后嚴禁游客進入，直到近些年開展旅游業(yè)，才開放部分殿堂允許參觀。
2
|
與神共舞
沒有高難度動作，嗩吶、鐃鈸和竹笛單調(diào)舒緩的韻律傳達著仁愛的無尚力量。舞者一絲不茍，衣著鮮艷，面具神異，每支舞蹈都蘊含豐富的宗教內(nèi)涵。據(jù)說這是一種冥想修行，一種將自己信奉的神佛再現(xiàn)世間的做法，看到不丹“神舞”的人們，會得到祈福。
1
|
作為世界上唯一以藏傳佛教為國教的國家，宗教給不丹的文化歷史打下了深深的烙印，幾百年來，維護著小國獨立地位的重要精神支柱就是宗教信仰，一個有信仰的民族在一個開明政權(quán)的領(lǐng)導(dǎo)下，堅持著獨一無二的“幸福準則”。節(jié)日則是宗教重要的表現(xiàn)形式，每年三四月間舉行的帕羅戒楚節(jié)(Paro Tshechus)是當?shù)刈钪匾淖诮坦?jié)日，為頌揚蓮花生大師而設(shè)，持續(xù)四五天，被認為是一種對佛菩薩護法供養(yǎng)的方式，人們的善業(yè)在未來能夠得到祝福與加持。
整個帕羅節(jié)由三部分組成：節(jié)前準備、帕羅宗內(nèi)慶典活動和三天歌舞慶祝。不丹噶舉派的主要舞蹈形式叫咒語跳神，或面具跳神，即面具舞和鼓舞。表演者主要是僧侶喇嘛，也有經(jīng)過訓(xùn)練的信徒，他們頭戴各式面具并穿著精致的絲綢、緞面服飾，手持法器。舞者在現(xiàn)場中央，一邊吟唱著美妙旋律的傳統(tǒng)歌曲，一邊與滑稽小丑不時互動，娛樂觀眾的同時又傳遞佛教理念，講述圣人降伏惡魔的勝利成就。
除了帕羅節(jié)，我在不丹中部布姆塘還趕上了三年一次的滕達戒楚節(jié)(The Tenda Tshechu)。布姆塘是不丹第二大佛教派系寧瑪派的中心，人們聚集在寧瑪派主寺Kharchu Dratshang廣場前，舉行為期五天的盛大活動和表演。滕達戒楚節(jié)的最后一天，我一大早來到寺院。小雨中，喇嘛們開始做最隆重的儀式準備。他們掛好大鼓，拿出鈸，擺放好經(jīng)書和各種法器，點燃柏香，在滾滾煙霧中搖響“法鈴”，開始敲鼓擊鈸誦經(jīng)念佛。在縷縷桑煙和低沉的法號聲中，一幅巨大的唐卡在寺廟正面冉冉升起，這是不丹重大宗教節(jié)日上的壓軸戲。在西藏也有類似的環(huán)節(jié)，稱作“曬大佛”或者“展唐卡”，不丹語是“Throngdel”，意思是“一視解脫”。人們排著長長的隊伍，就為了通過觸摸唐卡下方背面的頭像而得到祝福。這時寧瑪派的大活佛也終于摘下神秘的面具，坦然面對眾人的頂禮膜拜。那是一張端莊祥和的面孔，年紀并不大。我的目光越過他身后的雷龍旗幟，遠處的雪山霧氣繚繞，耳邊長號低吟，就這樣走進雷龍子民的精神世界，看他們?nèi)绾蜗窕罨粯颖４媪瞬貍鞣鸾痰木琛?/span>
親歷鄉(xiāng)村生活
在通往切米寺途中，經(jīng)過一個叫Chimi Bang的村子。在一戶人家的作坊，婆媳二人正在辛勤勞作。年輕的媳婦坐在爐灶邊，在一口大鐵鍋中用小竹掃帚來回炒著米。原來這是不丹很受歡迎的一種小食，可以早飯時吃，也可以裝在竹制食盒里，作為旅行或郊游的主食。制作過程也很簡單：米淘好后，晾至半干，濕而不黏，不加油炒至微糊就可以。這是一種隨手拈來的美味零食，類似爆米花，也可以根據(jù)口味，用糖水或者牛奶泡，或者放點鹽和油。年輕的媳婦示意我嘗嘗，我捻起一粒放入口中，果然香脆。
不丹的農(nóng)家生活很簡樸，就算是大戶，也不過是佛堂面積大點而已。女主人特地帶著我到隔壁她的娘家，七八口人都在，大家圍著我又端出了米酒。語言不是障礙，他們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質(zhì)樸熱情全都在那碗酒里。必須要說的是，不丹人就是有本事讓你深深為他們的熱情好客和開放而感動。和熱情的村民們道別，快走到山下的時候，多吉又從后面追了上來，原來他特意從自家地里摘了些新鮮的蘆筍，讓我們帶回酒店晚上炒著吃，那天晚上是我在不丹吃過最香的一頓飯。
1
|
讓人感嘆的是，不丹處處都很干凈，即使在鄉(xiāng)村，也少見垃圾和污染環(huán)境的行為。村民們使用天然材料包裝東西，比如用竹編的筐簍裝水果蔬菜，用婆羅雙樹葉包裹豬肉，用“邦瓊”(露蔸樹葉做的碗)來盛牛奶……一個國家的環(huán)境意識就從普通人最普通的行為里體現(xiàn)出來。這個國家純凈自然、空氣清新，物質(zhì)上雖然匱乏，但卻擁有潔凈的生存環(huán)境和安全的食物飲水，也是一種簡單的幸福。
現(xiàn)代版桃花源的幸福密碼
生活在不丹的人們依舊保持著古老的傳統(tǒng)文化，然而，你也許會驚訝于不丹人對于愛情和性的開放觀念。
現(xiàn)實生活中的不丹人在婚姻和性方面并沒有我想象中那樣保守和傳統(tǒng)。向?qū)г魇俏医佑|最多的不丹男人，這個30歲不到的小伙子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，聰明、熱情，我一直以為已經(jīng)當了父親的他一定有個幸福美滿的婚姻?？祀x開不丹的時候，才知道他和孩子的母親并沒有結(jié)婚，女方住在不丹南部?！拔遗畠核臍q了，不過我和她媽媽沒有結(jié)婚，也不生活在一起，每年會過去探望她們?！痹髡J為現(xiàn)在雙方都是自由的，可以另擇配偶，輕描淡寫得就像說起吃飯睡覺這樣的事情一樣平?！矝]有人會說三道四。轉(zhuǎn)念一想，以感情為基礎(chǔ)的結(jié)合，雖然沒有契約約束，卻似乎更加人性化。
佛教主導(dǎo)的不丹社會，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，無論城市鄉(xiāng)間，不丹人的婚禮與周邊南亞地區(qū)相比，都顯得不拘禮節(jié)。一是大操大辦很浪費，二是不丹人更看重葬禮，隆重程度遠超婚禮。不丹的男女關(guān)系比周邊南亞國家要西化，只要住在一起，就算是結(jié)婚，不需要儀式，以自由戀愛為主，雙方都有選擇的權(quán)利。甚至直到最近幾年不丹才制定一夫一妻的法律，實際上只要雙方同意，仍然可以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。同床異夢在不丹是難以想象的，因此不丹的男女平等，與南亞國家的重男輕女格外顯得不同。甚至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可能更高，由她們來決定勞力的分配，遺產(chǎn)也傳女不傳子，這大概與女人要撫養(yǎng)孩子有關(guān)。
然而在這個婚姻制度混沌模糊的國家，家庭觀念卻非常重，一旦決定住在一起，很少人會離異。老一輩的不丹人對于婚姻制度有自己的看法，“有法律約束的國家離婚率反而很高，不丹沒有法律約束，離婚率卻很低，幸福感很高。”不丹人認為婚姻應(yīng)建立在雙方的共識上，兩個相愛的人生活在一起就表示雙方已有婚約關(guān)系，否則就給對方自由。這個國家長期與外面世界隔離，保留下來最珍貴的，除了沒有任何污染的空氣和山林，應(yīng)該就是純樸的生活方式、人性的美好和自由。
不丹是全球第一個對經(jīng)濟發(fā)展金錢至上觀念提出挑戰(zhàn)的國家，它是世界上最不發(fā)達的地區(qū)之一，如今卻被奉為現(xiàn)代版的桃花源，這條一直在喜馬拉雅南坡腳下沉睡著的雷龍，在紛紛擾擾的人世間開始好奇地睜開眼睛，也帶給了外面的世界諸多思索。也許，解開她的幸福密碼，會更了解生活本來的樣子。 (來源：新華網(wǎng)云南頻道)
